去年一年，媒體頻繁出現對“留學斷供”的報道，留學生失去經濟支持，只能選擇獨立面對殘酷世界，或是退學。家里生意在2022年慘遭打擊的小J，已經斷供一年多，他學著自己接單做兼職、打零工，艱難維持著英國的博士學業。小J家在安徽開工廠，2020年疫情之前，效益一直很不錯。因為有個姐姐一直幫襯家里的生意，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，父母也沒什么一定要讓男孩繼承家業的“偏見”，小J在26歲之前，基本沒吃過什么苦。本科畢業后，他在英國讀了兩個碩士，第一個他自嘲為大家公認的“水碩”，“申請都是找中介代辦的，當時自己也不愛學習，反正爸媽出錢，沒有任何經濟壓力，完全是沖著去英國玩一年。”讀一碩的時候，沒事就出去旅行，有時課也不去上，小J的成績只能說是擦邊畢業。申請二碩的原因很簡單：“一年太短了，沒玩夠。家里那時也不需要我幫什么忙，才23歲，覺得人生廣闊，想干什么都可以。”他對幾年后即將到來的危機渾然不覺。小J的父母對他“游戲人生”的態度并無異議，甚至習慣了這個從小到大一直學習不好的兒子。讀第二個碩士期間，小J對一門社會語言學的課程特別感興趣，畢業論文也是做的這個方向，后來拿到distinction（優秀），父母都感到震驚，他們沒想到孩子“在英國得到了認可”。對學術產生興趣后，小J萌生出讀博的念頭，這個計劃得到了父母的大力支持。盡管文科類的獎學金競爭激烈，沒申請到的他只能自費。留學成本上漲是大趨勢，最近幾年海外發達國家普遍處于高度通貨膨脹之中，一部分普通人都難以負擔日常開銷，加上學費上漲，中國學生的留學費用變得更加沉重。小J在讀的英國博士進展順利的話最快四年畢業，他所在城市生活成本較高，四年下來，學費和生活費肯定要七位數。因為家境不錯，他當時沒覺得是什么負擔，只是感到自己在實現學術“追求”。情況急轉直下是在2022年，他的博士讀了一半的時候。小J平時不太主動過問家里生意上的事情，姐姐有時會在電話里跟他說上幾句。有一次電話里，姐姐先是委婉問他學業進展如何，繼而問他是否能按時畢業，回旋了十幾分鐘，才跟他坦白家里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。因為疫情的原因，回款到不了賬，給員工發工資都變得困難。掛了那個電話之后，“我覺得或許我不能繼續像以前那樣生活了”。小J之前一直自己住單身公寓，這是學費以外的最大一筆開銷，現在他要把房子轉租出去，擠出來下半年的生活費，“不能再讓家里給我打錢了”。剛搬出去和人合租，他極為不適應，因為找的比較匆忙，對室友的背景沒怎么了解，廚房里彌漫著的咖喱味兒、房子糟糕的隔音擋不住室友半夜打電話的聲音……這些都讓他輾轉難眠，但是想著每個月可以省下快1000磅的租金，他努力說服自己忍耐。只是“節流”還不夠，還得想辦法“開源”。他有兩個思路，一個解決英鎊的問題，另一個解決人民幣的問題。“賺人民幣我最熟悉的還是留學生群體，我幾年前找過中介，知道他們是怎么運作的，在英國也有意無意接觸過一些做論文代寫的公司，做這個賺得不少，如果能越過中介直接找到留學生會更好，因為富二代群體付費的意愿非常高。”他想辦法開拓客源，做了一段時間的論文代寫，最多的時候，一單就能賺2萬。但代寫嚴格來說屬于灰產，他不想一直冒這個風險，也希望給別人提供實際的幫助，就轉向了校對和文書修改，中間也會穿插一些口語陪練的業務。小J說：“潛在好處就是間接了解到了其他專業的知識，很多找我的學生都是商科，我現在都熟悉他們的術語了。”為了賺英鎊，他還去應聘了英國的餐廳服務員和酒吧調酒師，用他的話來說，拿時間和體力交換最低工資。那段時間，他的作息被搞得極其混亂，以前工作到半夜的時候，一般是他思路最清楚的時候，但從酒吧下班后，腦子就一刻都轉不動了。做了3個月，他還是出于學業原因辭職了。他身邊還有朋友在做自媒體，每天勤勤懇懇拍視頻，記錄留學生活甚至是每日食譜，有個別做起來的，大部分都沒什么起色，每天活在流量焦慮里。他思考過這條路的可行性，但覺得自己還是難以承受真人曝光在互聯網的代價。相比之下，他還是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幫到別人，他英語還行，正在考當地的翻譯資質，通過之后可以接一些電話翻譯或者陪人看病翻譯的單子，學校里也有一些RA的崗位，既和自己的專業相關，收入也比打零工要穩定，也在努力爭取中。小J現在在主要的接單平臺閑魚上有將近100個粉絲。“以前我都沒有賬號，家里經濟危機之后，才開始研究怎么賺錢，我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私人的東西也刪光了，現在只想怎么吸引潛在客戶。”從衣食無憂到獨自謀生甚至幫家里還債，問及小J有沒有落差感，他的語氣格外平靜：“就當體驗人生了吧。”“我已經比大部分人要幸運很多了，畢竟是家里的支持讓我出來看到了世界，現在他們遭遇了困境，我當然也要去回報他們當年的付出。辛苦當然是辛苦的，但又有幾個人的人生是不辛苦的呢？”本文系授權 發 布 ，From ELLEMEN睿士，微信號：ellemen_china 。歡迎分享到朋友圈，未經許可不得轉載，INSIGHT視界 誠意推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