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希望在某個夜晚，抬頭仰望無垠的夜空，看一輪明月，灑下清輝。然而于現代都市，這早已是奢望，哪怕像現在我居住的小城。于是在某個周末，我回到故鄉，那個離我的小城不遠的堤東鄉村，回到了童年，回到了那份久遠的夢。

老家是平房，東房屋頂是曬臺那種。今天剛好滿月，初夏，東南風徐徐，我躲了妻子孩子，獨自來在曬臺之上，看月亮從遠處的青黛里緩緩升起。鄉村不像城市，月光柔柔卻盡情寫意，月亮無疑是今夜的主角。

老屋的東面和南面是橫豎兩條交叉的河流，此刻在月光的映襯下格外溫柔，幾聲蛙鳴傳來，夜越發寧靜，我壞壞的撿起塊泥巴丟過去，撲通幾聲，蛙聲停止，水面漾起碎銀的光華，過不許久，蛙聲又起，一聲兩聲，我有了份“聽”月的奢侈，在那動靜之間，早已忘記了自己。

忽然一陣荷香飄來，我猜是鄰村的池塘有新荷露出水面，夜色里看不清，但那是一份真實的存在，那份淡雅的香沒有欺騙我，不似都市的燈紅酒綠飄過的香那么浮華，在初夏的這個夜晚，醉了我的心。

我閉了眼，默默體味著這個夜晚給我身心全方位的美好感覺，我分明聽到月光如水般的潺潺聲響，我之于月原來如一對久不謀面的好友，這聲響里，我聽到了母親喚我的乳名，聽到了父親朗朗的笑，聽到鄉親們歡快的談論今夏的收成，換了種角度和世界交流，我聽到了麥浪滾過村莊的沙沙聲，聽到了碌碡碾過麥場的唉乃聲，然后，在外婆的故事里跌宕，漸入夢鄉。

忽然，遠處有“二泉映月”樂曲飄來，是誰家的孩子在夜晚練琴。我不禁驚嘆，原來，現在的鄉村已融入了許多文化元素，想起我的童年，有種東西流過心底，那滋味有些咸，有些澀。

轉身的時候，看到妻和孩子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后，月光如水般透明，月華里母女倆格外美麗。

（二）胸中有綠意

起床后的第一件事，便是推開窗，讓涼爽的晨風，裹挾著滿滿的綠，沖刷迷糊的睡意。伸個懶腰，整個人便輕爽了起來。

窗下便有一片綠，那是從老家移過來的葡萄送給我的郁郁蔥蔥，帶著家鄉的泥土芬芳。清晨的露珠瀲在葉片上，滋潤了我的心。

遠處有薄霧漫開，我走到陽臺，感受著早晨的沁馨氣息，和著班得瑞的柔柔樂曲，思緒已由不得自己了，做著空靈的飛翔。

總有一片綠，鋪陳在心的柔軟的地方，風雨中，迷惘里，撫慰我的心，比之茶葉，荷葉，竹葉，葦葉，枯黃了的季節，只要有一點點的水，哪怕眼淚，便能慢慢的伸展開，氤氳成心顫的綠，讓你不忍，讓你愛憐！

于是我總在人們忽略的時節儲存著綠意，風干她，藏在心底。在沒有了綠的季節，拿出來，給自己驚喜！

胸中有綠意，一路無風雨！

有了這樣的綠，心總在快樂里浸泡，所有的失意，會在你兩指所捻的幾小片茶葉的芳香里，煙消云散，剩下了醉人綠，翻騰在自己的世界。

或者荷葉，竹葉，葦葉，遇水的煞那，伴著綠意，總有芳香彌漫，敲打你的記憶，仿佛邀你回去，回到屬于她們的季節。

班得瑞還在空靈中漫步自己的迷霧森林，我漸漸回到了身邊，葡萄很茂盛，綠得很執著--把你的影子晾起來風干，老的時候下酒，突然想起這首詩來，讓心中抹不去的綠意，有了最好的歸屬。

轉身的時候，妻在身后，手拿一件上衣幫我披上。遠處薄霧漸散，綠意更濃。

（三）溫暖的距離

越來越多的信息，預示了一場冬雪已不可阻擋，真沒有想到，今年的冬天是以一場暴風雪拉開帷幕的。

只在小的時候，記憶里到了冬季，總會遇上好幾場大雪，于是呵著凍到通紅的小手，和姐姐一起堆自己的童話，再邀上三五伙伴，玩永遠沒有輸贏的戰爭，呵呵，雪球亂舞，“戰火”紛飛！溫暖的童年環繞在記憶里，溫暖的距離很近，沒有離開過村頭村尾。

還是冬季，離家在外求學的高中歲月，那叫一個冷啊，晚自習過后，蜷縮在冰冷的被窩，這時的溫暖來自對白天的回憶--老師課堂上抑揚頓挫的誦讀自己的一篇習作，寫的是如何學會對父母的感恩。也許此時，母親正就著那盞油燈，縫著我的寒衣，夢中母親的懷抱那么近，那么溫暖。

離家越來越遠了，而那份溫暖卻越來越近，近到就在我手頭成摞的家書，近到家書開頭的一聲乳名，近到那句“天冷了，記得加上衣裳”“一人在外，自己保重”，近到抬手就能抹去的欲掉的淚珠。

牽了你的手，你說我是你今生的溫暖，那么近，曾經那么近的初戀！你的影像已然模糊，可那份溫暖還在，在心底那塊最最柔軟的地方存放，離心那么近。

“我都記不得你有多么溫暖！”這是你再見我時的一句話，多想抓起電話再聽一次。其實我何曾離開過，哪怕一分一秒。如果說我曾給過你溫暖的話，那也是你的愛的回報。

雪正一步步逼近我的城市，愛也一步步走近。當溫暖退到心底成思念時，我知道，溫暖已沒有了距離。

這個冬天不會寒冷，因為有你，因為有愛！